在海南岛参加过多次战斗，三亚落笔村“琼崖纵队”老战士符育秀回忆枪林弹雨却毫无惧色的战斗经历：虎啸山林 只剩一个敌人也要揪出来赶出去

符育秀的复员军人证书。“琼崖纵队”老战士符育秀。本报记者王鑫/文翁叶俊/图

■符育秀

出生：1931年，黎族，现居三亚市吉阳区落笔村

1946年11月：参加琼崖纵队，四团三营七连九排战士

1949年：四团三营七连九排某班班长

1950年：参加解放海南岛战役

1952年：在山里清剿国民党军队残余时，为了保护战友，导致右眼失明

1954年：复员

88岁的符育秀，每天早晨依旧遵循着自己的作息规律，准时起床：把被子叠整齐、蚊帐整理好，将烟缸里的烟蒂倒进垃圾桶，之后简单做了早饭——他的生活节奏没有因为记者的到来而发生一丝变化。

符育秀说他喜欢洁净，之后话锋一转，突然联系到自己的戎马倥偬：我和战友们一样，就是想把敌人赶出去，哪怕在深山老林里，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个，也要揪出来。

勇挑重担，符家第四个儿子进山林

1946年，符育秀年满15岁。

得知琼崖纵队在征兵，符育秀的父亲坐不住了，他扳着手指数着家里的6个孩子，前三个兄弟都已成婚，老五老六还小，这个重担只能由老四符育秀来挑了。

那年11月份，符育秀参加琼崖纵队，进入四团三营七连九排。他属于“即插即用”类型，一参军就上了战场。符育秀说，他所在的四团在东方、九所等地以游击战为主打击敌人，“打游击战，钻山进林是常事。”他参加战斗无数，规模小的战斗三天两天就会打一次。

当时全村5个人参加队伍，其中一个人在战斗中牺牲了。

既然游击战是常态，行军之中，借山林掩护也是部队保护自己的主要手段。像东方地势平坦，符育秀所在的四团一般是白天隐藏在山林之中休整，晚上全力赶路，没少受到蚊虫叮扰，他们能忍则忍。“吃饭是最大的问题，每天只有两顿，8个人一组，一大碗汤，偶尔有薄薄的几片肉，就算"改善"伙食了。”

符育秀说，在琼崖纵队的岁月里，他在山林里穿行了3年，“那时候我们很少生病，锻炼出来了。”

猛虎下山，一场最惨烈的阻击战

1948年，符育秀参加了一场堪称惨烈的阻击战。国民党的一支部队在海南岛外的战场上吃了败仗，想从水路逃往台湾，本打算从福建的一处水域走，但那里驻扎着解放军的一个师，他们便从广东湛江坐船转到海南岛，想从榆林撤退。

拦截的重任，落到了符育秀所在部队的肩上。这一次，他们走出山林，展开了一场阻击战。“我记得国民党军队是一个师加一个营的兵力，相比之下力量悬殊，我们的人太少了。”符育秀说，尽管如此，战友们毫无惧色，战斗从上午8点一直打到下午4点。“那是我们牺牲战友最多的一次，不过对方是败军之兵，根本无心恋战，也被我们给打散了，撤退的计划更无从谈起。”

“惨烈”，这是符育秀回忆战斗场面的最深感受，“但打仗就是你死我活，只有不怕死、英勇杀敌，才能战胜敌人。”

再进山林，击毙“神枪手”特务

1950年海南岛解放后，符育秀被部队调到陵水，进入公安队，维持战后的治安。

“当时最让我们头疼的就是山里，国民党的残余势力，加上零星的土匪，经常骚扰百姓和部队。”符育秀回忆，公安队和民兵经常进山围剿，他的右眼就是在一次交火中失明的。“敌人扔出的一颗手榴弹在我们身边爆炸，我跳起来把一个战友压在身下，被炸起的沙子和弹片击中右眼，当时就看不见东西了，后来也没治好。”

最让符育秀难忘的，是解放后清剿一个“台湾特务”的经历，“就跟现在拍电影一样。”他说，当时那个特务从台湾坐船偷渡到陵水，并隐藏到山里，目的是寻找同样隐藏在那里面的国民党军队残余，“他们不甘心，想搞事情。”

得到消息后，公安队联合民兵进行了多次清剿，并遵照领导的指示“要抓活的”，想从特务的口里了解更多情报。但那个家伙是一个“神枪手”，“我们老远看到他，端着枪喊"举起手来"，他抬枪就打，那几次照面我们损失了好几个人。”

后来，看这样下去实在不好抓获，领导说“击毙”，并派出部队，终于把“神枪手”围住了。“他也不投降啊，就被我们打死了。”符育秀说。

当海南岛彻底恢复了平静，符育秀还参加了海口机场的建设。1954年，因为视力的原因，他从部队复员回家。1980年，作为残疾人代表，符育秀还参加了三亚市政协的一次会议。

■短镜头

隔壁的生活“秀”

符亚贵的“隔壁”，就是父亲符育秀的家，那是政府出资修建的二层小楼，里面没有装修，但干净、规整。“老人做什么都有板有眼，我挺佩服我爸，这么大年纪了，他的精气神还这么足。”

符亚贵说，他跟不上父亲的节奏，本来住得近是想照顾他，可老人根本不需要。就拿早餐来说，他在外面打工，起得够早了，但父亲起得更早，都是自己做饭，他偶尔还要去蹭一顿。

2018年，受右眼的影响，符育秀的左眼感觉不适，去医院做了白内瘴手术。符亚贵在心里说，这下你的视力受到影响了，该不会到处走了吧？可是，父亲没把儿子认为的“困难”当回事，依旧我行我素。

记者第一天去符育秀家的时候，扑了个空，他在电话里说“我正在市区东岸湿地公园逛呢。”第二天一见面，符育秀一提这个就笑了，“我总去市区逛啊，孩子要出门赚钱，我只好一个人走走。我在村子里打了一个摩的，从公园出来还到附近的市场买了菜，回来做饭。”

88岁的符育秀是一个民族音乐“发烧友”，卧室的桌子上，放着一台过去的VCD机，旁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几张CD碟片，多数是云南民歌，还有一张琼剧、一张“海南乡音”。与记者聊天的时候，他吸一口香烟，嘴里隐约哼着什么小调，轻松写意。

符育秀膝下有5个孩子，两男三女，除了一个女儿在岛外，其他皆在身边。4个儿女一直为工作忙碌着，时常开玩笑说，他们倒不如一个年近九旬的人懂得生活了。

对待生活，符育秀是认真的，就像对待自己的战斗经历一样，“不认真怎么能打胜仗呢？”所以他特意把军人证书复印放大，镶在一个镜框里，庄重地挂在卧室的门口，抬头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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