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书斋春天的青蛇

李碧华《青蛇》书影很多人都看过《新白娘子传奇》，看了电视剧之后再看电影《青蛇》，会有似曾相识之感，这部电影我究竟是看了多少遍，还真的数不清了。

印象最深的是王祖贤和张曼玉从蛇刚变成人形时，袅袅娜娜逶迤而行的样子。“两条蛇，走得要多好看有多好看。瞥一眼她二人，眼神间纠缠不清，几乎没有结成情茧。”这是李碧华的原句，别说男人，我一个女人，也看得魂荡神散，两人摇曳的姿态美得入了骨髓。可能是电影拍得太好了，就想看看小说，我专门从孔夫子旧书网上买了李碧华的原著。

与各个版本的《白蛇传》都将白蛇作为中心人物不同，在李碧华的《青蛇》中，破天荒地将小青作为表现对象，小青的经历、小青的思维、小青的视角，这也是这篇小说得名的缘由。小青的身份不只是白素贞的妹妹，还是白素贞的情人乃至情敌，还是许仙的恋爱对象，也是许仙的仇恨者。白素贞、小青和许仙之间原本清晰的身份关系在小说中被拓展、深化、互相纠缠，小青的不同身份转换、跳接，推动了小说情节的不断发展。

李碧华在小说中发挥了她在情感描写上的特长，把白素贞的患得患失、小青的懵懂耿直、许仙的怯懦狡诈表现得淋漓尽致。当小说发展到高潮时。李碧华异想天开地让小青杀死了许仙，一种“即种孽因，便生孽果”之妖艳，人性的光辉。

白蛇纵然有千年的修行，“半生误我是痴情”。情爱，毒过任何毒药。

整本《青蛇》，主要传递这样一段话：“每个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两个女人，白蛇和青蛇。同期的，相间的，点缀他荒芜的命运。——只是，当他得到白蛇，她渐渐成了朱门旁惨白的余灰；那青蛇，却是树顶青翠欲滴爽脆刮辣的嫩叶子。得到了青蛇，她反而是百子柜中闷绿的山草药；而白蛇，抬尽了头方见天际皑皑飘飞柔情万缕新雪花。”这段描写，像极了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里那段朱砂痣和白月光的比喻。相对于张爱玲所说的朱砂痣、蚊子血，李碧华的这一段写得稍微用力过猛，不如张爱玲的笔力隽永。聪明如李碧华与张爱玲，其实早看透了这世间情爱。只不过张爱玲笔下的女人多矫情，李碧华笔下的女子多热烈决绝。

李碧华出生于广东一旧式大家族，祖父娶了4房太太，还有众多妾侍。在这样的深门大院长大，李碧华见惯了为争宠不择手段的是非，也对那些封建女性从骨子里产生同情。所以李碧华笔下的女性多是独立自主的，不用为了任何人而活。这也是李碧华想传递的东西。自私的人性很可怕，却很真。多少人都会小心地避开，而李碧华却一股脑地全倾诉在笔端，她要读者看到生活原本就是这样，没必要藏着掖着。

就像李碧华所说：“人间烟火，哪有极品，只因当时饥渴，所以销魂。”全书主要在讲素贞和许仙的爱情故事，却是以小青的视角来写的，因而取名《青蛇》。又或者说，它讲述的是一个女人的两个阶段。一个乐天，一个成熟；一个没心没肺，一个隐忍理性。白蛇代表着传统的男性视角，青蛇是无拘无束的女性世界。在李碧华看来，男人总是不及女子可爱的。

相较于唯美的电影，小说或更值得玩味。《青蛇》如果终结于白素贞永镇雷峰塔，大约也是可以的。不过李碧华又将时间线拉长到现代，加上了一个以革命小将许士林为首的红卫兵们挖倒雷峰塔、无意中释放了白素贞的“尾巴”。就整篇小说来看，它突然改换了场景，使小说具有了一层“反思气”，从而有了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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