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非典型唐朝生活 “大唐第一驸马”薛绍“自述”

电视剧《大明宫词 》中的太平公主。《大明宫词》中初遇太平公主的薛绍。薛绍墓内部。薛绍墓考古发现的陶俑。文\本刊特约撰稿曾庆江

如果可以穿越的话，很多人一定愿意回到盛唐那个让人无限神往的时代。但是，即便在盛唐时代，每个人的生活并不见得称心如意。近日，陕西西安考古发掘了有“大唐第一驸马”之称的薛绍墓葬，这使得薛绍在盛唐时代的非典型生活再次引起人们的关注。

犹记太平初嫁了

我叫薛绍，出身河东汾阴（今山西万荣）望族。父亲薛瓘官拜左奉宸卫将军、驸马都尉，母亲城阳公主是唐太宗与长孙皇后的女儿，也是唐高宗李治的同胞姐妹。我在两岁时就被朝廷授以六品衔的奉议郎，优渥的家庭环境使我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我想，我是薛家的未来希望，但却不曾想过今后的历史将如何书写我的故事。

如果你是一个电视发烧友，一定还记得电视剧《大明宫词》中太平公主和我初见的那一幕。那个时候的太平年仅14岁，情窦初开，在上元夜的“假面舞会”上，她邂逅了英俊潇洒的我。从此，这场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引发了人们的诸多感喟。电视剧还说，因为太平公主爱上了有妇之夫的我，因此则天皇后就找理由赐死了我的结发妻子惠娘，从而成全了太平和我，进而成就了一桩旷世爱情。

不，不，这不是真实的我。尽管我生活的时代风气很开放，再婚再娶都不是什么稀奇，但是对于我和太平来说，却都是初婚。太平为唐高宗李治和武则天的小女儿，也是唐中宗李显和唐睿宗李旦的妹妹，后来还权倾一时，被人们称为“大唐第一公主”。

那一年，太平16岁，我20岁，根据双方父母的意愿，我们结婚了。我是唐高宗的外甥，太平公主的表哥。在我们那个年代，亲表兄妹结婚不是什么稀奇事，而且还体现了亲上加亲。尽管属于“父母包办”，但是我和太平的结合也算是才子美女的绝配。她是“白富美”，我也勉强算个“高富帅”吧，我们都很满意。

朝廷为我们举办了盛大的婚礼。当时，照明的火把沿途的树木都烤焦了，长安的百姓都出来看热闹。为了让宽大的婚车通过，甚至不得不拆除万年县馆的围墙。娶回了“大唐第一公主”，我自然是“大唐第一驸马”了。

这场盛大的婚礼让太平和我终生铭记，同时，这也拉开了我们两人美满生活的序幕。在成为驸马都尉之后，我多次被越级擢升、青云直上，一直到正三品的右武卫大将军兼检校右散骑常侍。太平待我非常好，她并没有一般公主身上的“公主病”，结婚之后她就搬进了我们薛府，和我相亲相爱，生儿育女。七年时间里，我们生育了两儿两女。

很多年后，我依然记得太平初嫁的状况。如果上天能满足我一个心愿，我希望时间永久性地停滞，永远地停留在我们的幸福时光上。

横祸飞来奈如何

但是，幸福时光终究是短暂的。这一切要从一个叫薛怀义的人说起。薛怀义原名冯小宝，本是江湖小贩，被千金公主推荐给孀居多年的则天皇后当男宠。为了进出宫廷方便，则天皇后让冯小宝削发为僧，改姓名为薛怀义，并让我认其为叔父。对于这件事，我自然是无法选择的。冯小宝以后的故事，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再说了。树欲静而风不止，作为驸马的我，不可能完全远离朝廷，远离政治。

岳母武则天是一个欲望很强的人，她以皇太后的身份摄政之后并不满足，还想将李家江山易主为武家王朝。这自然引起了李氏诸王的诸多不满，先后起兵对抗。早在嗣圣元年（684年），就有徐敬业在扬州举兵反武，结果兵败自杀。当然，这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我只希望当一个太平时期的驸马，和太平公主终老。

但是，该来的还是来了。垂拱四年（688年），作为唐朝宗室的博州刺史、琅琊王李冲在博州（今山东聊城）举兵反武，担任河东县侯、济州刺史的薛顗也积极响应。李冲起兵七日就兵败身亡，薛顗也被武则天下令处死。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什么都没有做呢。但是，大家别忘了，我有弟兄三人，薛顗正是我的长兄！

兄长薛顗参与谋反，这可是灭族大罪呀。我很快也被投入监狱，按律应当处死。太平公主知道消息之后，找母亲武则天哭了三天三夜。武则天是爱女儿的，尤其是长女安定公主死后，更是将万般宠爱集于太平公主一身。当年吐蕃王希望和大唐和亲，点名让太平嫁过去，还是武则天出主意让年幼的太平借出家之名入住太平观，这才有了太平公主的名号。武则天心软了，最终决定不处死我，改为杖责一百。但是，当时酷吏当道，我被杖责一百之后投入监狱，活活饿死了。那个时候，我最小的儿子才满月。

这对于我来说，可谓是飞来横祸。“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奈如何！奈如何！当然，后来也有人说，想当皇帝的武则天对太平公主嫁给我并不满意，因为这并不利于武家王朝的打造，因此要找机会让我死。如果人生再有选择，我宁愿我娶的只是一个名叫太平的普通女子，而不是什么公主。江山姓李，还是姓武，和我薛绍有什么关系！

薛郎之后的太平

我死了，死在28岁那年。临死之前，我再次想起那场盛大的婚礼，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么美好！我是她的薛郎，她是我的太平。

失去了我，太平又哭了三天三夜。但是，泪痕还没有干，她又坐上了花轿。这次，她嫁给了武则天的堂侄武攸暨，当然也是表哥。我知道，这不是太平的意思，而是她母亲的主张。武则天要当皇帝，必须尽可能地处置李氏宗族，太平嫁入武家，成为武家儿媳，自然就避免了危险，就太平了。

失去了薛郎的太平，不再是原初的太平公主。她变成了电视剧中的太平，变成了《太平公主秘史》中的太平，变成了大家后来都知道的太平。太平再嫁两月后，武则天终于取代李唐，建立了自己的江山——周。武则天将女儿太平视为心腹，经常与她商议朝廷之事。同时，因为我飞来横祸死亡之后，太平也逐渐对政治感兴趣起来。

武则天经常与太平商议朝政，但是太平依然非常畏惧母亲，因此行事低调收敛，更多精力用来购买各种产业。尽管如此，太平也开始深深卷入朝政。她身上流淌着李家的血脉，依然是李家的积极拥护者。神龙元年（705年），张柬之等人趁武则天病重之时，发动政变，迎唐中宗李显复辟成功，并诛杀了把持朝政的张昌宗、张易之兄弟。太平因为参与其中，被封为“镇国太平公主”。作为皇妹的太平公主开始走向前台，积极参与朝政。

李唐王朝得以复辟后，先前的反武运动逐步得到朝廷的认可。在这个情况下，并没有忘记我的太平公主，授意相关方面为我“以礼改葬”。这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我的墓葬。太平公主也许还记得那场盛大的婚礼和心中薛郎的面庞，但是无论如何，她是不方便也不可能参加我的葬礼了。

恢复了李唐王朝，但朝内的权力斗争始终未曾停息。景龙四年（710年），唐中宗李显被韦后与安乐公主毒死。太平公主联合李隆基参与诛杀韦后的行动，拥立李旦复位，即唐睿宗。太平公主因此被封为万户侯，达到公主权势之顶峰，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一公主”。睿宗李旦经常和她商议朝廷大事，这使得太平公主权力越来越大，甚至可以说，只要她想干的事情，没有干不成的。

延和元年（712年），睿宗李旦逊位给太子李隆基，自己担任太上皇。已经极度享受权力快感的太平公主依然贪恋权力，这自然与励精图治的玄宗李隆基发生严重冲突。为了挽回逐步失去的权力，太平公主决定孤注一掷发动政变，进而废除李隆基改立相对懦弱的君主。当然，后来也有人说，太平公主可能想重复母亲武则天的故事。故事的结局大家都知道，玄宗李隆基先发制人，很快平息了政变。太平公主因此被赐死，这一年是先天二年，公元713年，她48岁。

太平公主死了。我时常在想，如果我不是那么早的死掉，始终是陪伴她左右的薛郎，她的故事是否会被改写。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么好。可惜，许多时候只是梦一场……

（本版照片均为资料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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