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桐
说那些年，是夸张。事实上，是15年前，我和女友初恋的那年。
那年，注定要发生些有意思的事，摊在我和女友头上的都是囧事。
终于有了辆二手摩托车。小红毛驴是二手的，但不破；脾气也不大，就是冒烟厉害，吼得也响，大街上一跑，好像整个城市都是它的。
当我驾着这头难得的驴，路过南航西路出口到金宇路这段时——此时正在修路，是乡野可见的泥泞路，驴吼得欢，烟也冒得急，许是它见我带了衣着光鲜的女友，和我一起激动吧。
路泥泞不堪且不说，陡坡处还架插着撑起帆布篷的角铁柱，我使出初驾电驴的高超技艺，左摆右拐几下，全神贯注控制住打滑，嘿，还真绕过了柱，骑下了坡，哧溜一声，像是驴脚发出的喜悦尖叫，就到了干爽的平地上。
一阵风起，陡觉轻松多了，迟疑地、略有下意识地回头一瞧——天啊，我那如花女友，竟枝叶乱颤！在我使出浑身解数，又如同玩杂技般下坡绕柱时，侧身而坐的她，竟从后座上无声滑落在泥地（或许有较闷的声响，我没听到），正手脚并用，忙不迭地撑身，如无助的小羔羊，眼巴巴地看着我。
说真的，我年近三十，在电影内外，还真没见过妙龄女子如此狼狈。那条路如今已是宽阔大道，且已改名为南沙路，但每次路过，我还是牙咬得痒痒的，带着些莫名的恨。
其他闲话先不说了，反正，这事发生后，我不能怪女友阿芬不搂紧我的腰，我们之间还有距离，还没热恋到藤缠树的程度。当时相识不久，女友勉强同意我送她去上班，她并没挨着我的腰身，是若即若离的那种，这在天底下放在任何地方都可理解。一回想到她那略带哀怨的眼神，我就只好把满肚子气洒在摩托车身上。这秃驴不可信，得用四个轮子的才安稳。
这样一想，机会又来了。由认识到熟识起来的韩大哥，成为一家单位的专职司机，让人暗暗窃喜。那天下班高峰来临前，我早早预谋，搭上了韩大哥的“宝马”，一路不停地催，让他快去生生百货广场，和我一起接女友下班。许是被我边看表，边催得兴奋了，特讲义气的东北大汉韩大哥连踩油门，接连在车流中冲锋陷阵，左旋右绕。绕至滨海公园门口，眼已见到那生生百货广场高耸的大楼，只听“砰”的一声，我们的“宝马”就和一辆“大黑牛”顶上了。时间不是金钱，绝对是爱情的生命。我当时极为敏感地意识到这一点，于是抛下一句“这边你慢慢处理哈”，便火烧火燎地下车，改搭上一辆出租车加油前进了。
女友阿芬三四次来短信和电话询问后，已失去耐心，自乘公交车走了。我赶紧“挟”出租车一路追到南大桥底，接上了女友。虽然上气不接下气，但什么解释都没有用，出租车师傅再次按我们指定的路线出发了。
在经过滨海公园门口时，看到我那十分可爱、一直爱挤眼的韩大哥，还在与“大黑牛”车主面对面，指手划脚，在为到底谁的错争论不休。“你看，你看……”这时，不用再多说什么，女友已知道我的用心和真心了。虽然没下雨，不见什么眼泪，但我相信蓝天和大地都感动得有些身子震动。当时，借着出租车拐弯上桥时，我朝女友热乎乎的身子靠近了一些。所以说，意外发生些事，不一定是坏事，否则连朝心爱的人靠近的理由都难找到。
驴和马都不好使，干脆步行吧，免得再出什么尴尬事。
这天周末，祈天拜地，又接到女友阿芬了，遂一起去逛骑楼老街。想在“隐于市”中并肩行走培养感情，以准备见传闻中不太容易松口答应的岳父岳母大人。逢年关将至，街上真是人潮如涌。怕女友被挤到有车乱晃的马路上，在骑楼楼道里，我猛地抓紧她的手，就一个劲地拉着朝前走。这可是相识以来，第一次牵手，心里如有千万只小鹿在怦怦乱跳，感觉心和身子都飞在春天里。
不敢眨眼地，一口气奔走了10多米，紧张感稍过，才感觉她手有点小、有点嫩，手心还冒出了汗。遂停下，定睛一看：天哪！哪是女友阿芬的手，站在我面前的是个小姑娘——约摸八九岁的小学生。她正用亮晶晶的大眼睛充满疑惑地看着我，仿佛在问：“叔叔，你这样急急地，把我拉出人群干什么？”阿芬呢，我的女友，那高挑个的人儿，正在一堆人潮后，边漫步过来边定定地朝我打量，仿佛不认识我似的。她不仅不呼不喊，而且不温不火！顿时，我的天空塌下来，内心里哭天喊地：这世界怎么了？
诸如以上，这些弄巧成拙般的囧事，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是地道而蹩脚的主演，人们肯定以为我的女友定会成为别人的新娘。还好，总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囧事也为好事作了铺垫和打下基础，也许正因为我的傻、真、痴或可爱和有趣吧，我的初恋如季节变换，由春自然到夏进入热恋，最后我大大方方、明明白白、乐哉乐哉地牵着女友的手，走进了数百人为我欢呼鼓掌的红地毯。
那些年的囧事真有一箩筐，细说起来，真担心有人笑岔了气。这不，在最近假日的餐桌上，和14岁的大女儿婷说了当年坐驴、骑马和走路拉手的事，她没听完，就笑得接连喷饭。妻子阿芬也是边笑边怨我：“马大哈，你真是马大哈！还好意思再说哈，还当孩子面说哈？！”
往事如烟，囧事如灯。用回忆这只手挑起，越发明亮、清晰。那份另类的浪漫，那种阴差阳错的美妙，温暖而迷人。随着岁月的流转，四季的变换，那一件件囧事，会如一颗颗饥饿年代的花生米，越嚼越有味，越品也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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