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专家冯所海：巾帼英雄冼夫人的爱与传奇

近日，“记得住历史，看得见乡愁”公益系列活动“琼州文化大讲堂”第七场分享会在海口市民游客中心报告厅举行。本场分享会的主题为“中国巾帼英雄第一人的爱与传奇”，主讲嘉宾、文史民俗专家冯所海围绕冼夫人的生平、政绩等方面，动情讲述了冼夫人作为岭南俚族大首领和到海南之后所立下的丰功伟绩，以及海南民间对她的深切敬仰，为到场听众呈现了一个鲜活的历史人物。

□本报记者梁冰/文陈长宇/图

冯冼联婚实现俚汉融合

“冼夫人是我国南北朝时期岭南俚族的大首领，伟大的政治家、军事家。”讲座刚刚进入正题，冯所海首先总结了历史上人们对冼夫人的评价。他介绍，冼夫人历经梁、陈、隋三朝，事国以忠，亲民以德，行政以仁，治兵以义，为维护国家统一、促进民族团结，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分享会上，冯所海结合史料和考证发现，讲述了冼夫人的生平和功绩。他介绍，冼夫人于南北朝梁朝武帝天监十一年（即512年）出生在岭南高凉俚族，高凉即今广东茂名一带。“岭南当时居住有俚族人，冼夫人的家族世世代代是俚族大首领，有属下部落十多万。”冯所海说。

冼夫人18岁便统军作战，在战火中肩起了俚族大首领的重任。冯所海向大家娓娓道来这段历史。俚人长期不向朝廷进贡，不服从朝廷的调遣，梁大通二年（529年），朝廷派兵征讨高凉俚人村峒。第二年，冼夫人的父亲在保卫高凉东北部边境战斗中牺牲。“这时，18岁的冼姑娘勇敢奔赴前线，接任父职出任高凉俚族大首领，统军作战。”冯所海讲述道。历史上，这场战争先后持续了7年，其中，冼夫人指挥了5年战斗，中大通（534年），大军退兵。

冯所海提到冯冼联婚。他介绍，冼夫人的好名声到处传扬，罗州刺史冯融为儿子高凉郡（治所在今阳西）太守冯宝随即上门聘婚。在冯所海的讲述里，冯宝是一个很有背景的人物：“冯家一连四代，都担任刺史、太守的官职。”冯所海提到，汉人在俚人地区当官不多见，冯融很需要地方俚族首领的支持，才能推行朝廷的政令。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冼夫人与冯宝结婚了，婚后，人们称她“冼夫人。”

冼夫人是一个非常相夫的女子。此外，她还带头穿汉服，遵守汉族规矩。慢慢地，俚人也可以讲汉语写汉字，开始逐渐接受汉族文化，俚人与汉人相处融洽，俚族和汉族也逐渐融合，出现了民族大团结的蓬勃景象。“这桩婚事大大促进了俚汉融合。”冯所海说。

为保卫国家统一大义舍身

冯所海以“321”总结了冼夫人舍生维护国家统一的历史故事，即三次讨平叛乱、两次顺应历史潮流归附新皇朝和设置一个行政区“崖州”。其中，三次讨平叛乱指平定侯景叛乱、平定欧阳纥谋反和平定王仲宣反叛，两次顺应历史潮流归附新皇朝指归陈朝和隋朝。

冯所海以真实的历史故事生动讲述了“321”。梁末，梁朝大将起兵反叛，攻陷都城建康（今江苏南京），彼时，冼夫人给不满周岁的儿子冯仆断奶，挑选精兵一千人化装成挑夫，前往高州刺史府慰问劳军，然后趁李迁仕不备发起攻击占领刺史府，随后，又马不停蹄率兵前往援救建康，此为平定侯景叛乱；陈宣帝太建元年，广州刺史欧阳纥图谋反叛，设计诱捕了冼夫人的独生儿子冯仆，以图达到胁迫冼夫人共同反叛。冼夫人得知后发兵，和陈朝大将章昭达合兵攻入广州，活捉欧阳纥，从监牢里救出冯仆，此为平定欧阳纥谋反；隋文帝开皇年间，番禺俚帅王仲宣和泷水豪门陈佛智起兵反隋，围攻广州城，冼夫人派人解围广州，此为平定王仲宣反叛。“不顾独生儿子冯仆的生死安危，对逗留不进军的二孙子冯暄依军法逮捕入狱，丝毫不留情，冼夫人的大义精神，千古传颂。”冯所海表示。

冯所海紧接着讲述冼夫人两次顺应历史潮流归附新皇朝的历史事例。梁末，梁武帝饿死在皇宫里，他的几个儿子竟依附胡人政权。梁朝大将陈霸先代梁自立，是为陈朝。陈朝代表了新兴、进步。冯宝逝世后，为了岭南的安定，冼夫人派遣九岁的独生儿子冯仆“帅诸首领朝于丹阳”，归附陈朝；隋朝建立后，隋军南下，攻破陈朝都城建康，陈朝灭亡。冼夫人感到万箭穿心，恸哭起来。第二天，她召集诸部落首领，毫不犹豫地表示归附隋朝，随即派长孙冯魂前往迎接隋朝大军。不久，岭南全境安定，全国实现了统一。“为维护国家统一，避免人民生灵涂炭，冼夫人两次决定归附新皇朝，立下了功勋，彪炳千秋。”冯所海评价道。

冯所海提及的“321”中，“1”指的是其设置了“崖州”，也就是其后来在海南发生的故事。分享会上，他重点讲述了这段历史。

建置崖州实行“以俚治俚”

《隋书·谯国夫人传》载：高凉在冼大首领的领导下，“怨隙止息。海南儋耳归附者千余峒。”冯所海介绍，儋耳地区是汉朝儋耳郡地域，面积差不多是整个海南岛三分之一，居住着俚族人。在冼夫人的统领下，儋耳一千多峒归附高凉。

“冼夫人柔惠的人格深深地影响海南俚族民众，高凉地区先进管理模式改变海南的自由管理模式。”冯所海介绍，归附高凉后，儋耳地区结束了无政府的乱象，初步建立起了统一的管理机制，减少以强凌弱的事态发生，同时也为后来设置崖州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冯所海展示了《道光·琼州府志》中记载冼夫人设置崖州的部分：“梁大同中，就废儋耳地置崖州，统于广州。时儋耳归附冯冼氏千余峒，请命于朝，故置州。”冯所海还提到了冯宝参与置州事务的原因，他说，设置行政区划是官府之职，冯宝是郡太守，权当履责；其次，冯宝是官宦世胄，熟谙为政之道；第三，冼夫人贤良淑惠，相夫行政，不会绕开现成的熟悉政务的夫君而自我为之。“更重要的是，就当时情形，也只能以高凉郡太守的名义上奏，别无他途。”冯所海继续讲述：“冼夫人和丈夫冯宝以南越部族首领和高凉太守的身份，联名上奏朝廷，请命并共同渡海在海南岛上恢复政制，设置"崖州"政权机构。”

冯所海还提到了历史学家吴永章所著的《黎族史》，其中记载：“根据冼夫人的请命，在儋耳地置郡治理。这标志着历史上黎族土官制的正式建立。冼夫人对儋耳的管辖施政，是通过归附的千余峒首领来实现的。实行土官制结果，使海南地区局势日趋稳定，从而有利于黎族社会发展。”冯所海将这段话归纳成“以俚治俚”。

他还总结了海南设置崖州的历史意义。首先，海南回归中央朝廷的直接管治，维护了我国南疆的版图，巩固了国家的主权；其次，加强了海南的行政管理，改造了村峒松散的管理体制，有利于社会稳定和经济文化发展；第三，实行“以俚治俚”政策，一扫自汉代留下的“汉官压迫峒人”的心理阴霾，有利于民族团结和朝廷向心力。“"以俚治俚"与现今的"民族自治"政策有相通的内容。”冯所海表示，自冼夫人建置崖州后，海南“内属”于中央朝廷，政制在海南连续不断，至今已历1479年。冼夫人对于海南有再造之恩。

冼夫人精神海南民间永流传

“历史上的冼夫人功勋至伟，历代海南人民对其十分敬仰，以各种形式纪念冼夫人，传承冼夫人精神。”冯所海向大家描绘了海南各市县人们建庙奉祀冼夫人、举办军坡节纪念冼夫人，一千多年来将其精神绵绵传承的生动图景。

冯所海介绍，海南民间有不少奉祀冼夫人的庙宇，根据统计，全岛奉祀冼夫人的庙宇462座，仅海口就有202座。他还介绍，民间对冼夫人的尊称有很多，包括圣母、婆祖、郡主、郡主娘娘、护国夫人、锦伞夫人、烈妇、和平女神等。

1995年，琼山市新坡镇新坡墟冼太夫人庙请置冼夫人骑马雕塑神躯。冼夫人身着戎装，佩戴宝剑和弓箭，一手举令牌，一手勒缰绳，目光炯炯，纵马前行，展示其率军出征、威风凛凛、勇往直前、战无不胜的英姿气慨。如今，冼夫人骑马出征雕像已成为冼夫人庙的标志性景象，全岛有13座庙雕刻了类似的雕像。

军坡节是海南民间纪念冼夫人的重要习俗，来源于当年冼夫人阅军比武点将出征的军事行动。“因为举行这样的众人参加的大型活动，古时候海南没有运动场，故只能在宽阔平坦的山坡上进行，故称"军坡"。”冯所海重点介绍了海南的军坡节。清代《光绪定安县志》记载：“二月十二为夫人出兵日，俗人每年此日必列旗鼓，显往日威风。”又载：“二月十二为夫人生前行军之期。届期，各县行香者云集，舟车络绎，士女殷轸，溟南第一赛场也。”其中的“夫人出兵日”和“夫人生前行军之期”，说的就是冼夫人当年阅军比武点将出征的军事行动。各地也按照冼夫人的指令举行装军比武振兴武备的活动。冼夫人逝世后，装军演化成为冼夫人神明巡境安民的民间活动。

2005年，“军坡节”入选第一批海南省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14年12月，以军坡节为主要内容“冼夫人信俗”入选第四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扩展项目名录。

为了更好地研究冼夫人文化，传承冼夫人精神，海口市冼夫人文化学会和海口（东南亚）冼夫人文化研究普及基地等民间社团相继成立，这些热心社团致力于挖掘和普及冼夫人文化，不定期举办文化论坛、主题书法展等各类活动。

“冼夫人精神在海南代代传承，一千多年来绵绵不断，可以说乡贤文化亦是冼夫人精神的延续。”冯所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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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存最古老冼庙

宁济庙位于海南省儋州市中和镇，《儋州志》称其“自唐末已立庙。”宋绍兴年间，封冼夫人为显应夫人，名其庙为“宁济”，宋高宗赵构亲题庙额诰。千百年来，宁济庙几经重建，至今香火长盛。现存的宁济庙为1920年重建。庙里建有大殿堂、八角亭，庙大门雕梁画栋。庙前，九具石雕人像跪立于影壁墙。这是全省唯一被评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的冼庙。

■最大冼庙

海口市琼山区新坡镇的冼太夫人纪念馆，建筑占地达27亩，为全省冼庙之最。其由明代进士、湖广巡抚梁云龙带领民众建造，历经6次变动或重修。为三进建筑，主体取明清宫殿式形式，旁有厢房，雕梁画栋，雄伟壮观。海口的冼夫人文化节就在这里举办。这里军坡节的祭祀活动也为全省之最，现参与人数已达到20万人次。

■三江冯冼太夫人纪念堂

位于三江农场，俗称“美敏庙”，占地10亩，建于明朝。此庙特色在保有圣旨牌，有3个拜亭，冼夫人雕像所骑之马为白马，据说是为复原历史。其管理人员均岁70，也堪称一大特色。

■冯氏大宗祠

位于“冯氏海南第一村”澄迈县石公式村，部分研究者认为其系冯宝冼夫人夫妇登陆海南驻军办公所在地。宗祠建于清光绪年间，前身或可追溯至隋唐。其第二进“將軍第”牌的“軍”字中间一竖通天，据说是皇帝授予冼夫人先行后奏权力之意。有人认为此村是海南冯氏宗族发源地，因此列有较为详尽的冯氏家族图谱。（综合）

人物名片：

冯所海，海口市冼夫人文化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海口（东南亚）冼夫人文化研究普及基地副主任、海口市琼山历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琼台》副主编兼编辑部主任。2014年荣获“全国社科工作先进个人”荣誉称号。主要作品（含专著、合著、合编等）有：《冼夫人》《百说冼夫人》《军坡节》《冼夫人旧州史话》《冼夫人颂琼剧作品集》《海南冼庙大观》《冼夫人传说故与颂联》《冼夫人颂诗联大观》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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