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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陲“小记”登上高端讲台

来源:海南农垦报 2019-07-26 09:01   http://www.zgzxcm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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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彰

在全国成千上万家媒体中,海南农垦报如沧海一粟,渺小。然而,她却有过流星的经历,划过浩瀚天际时出现的闪亮一瞬。

这闪亮一瞬,源自“现场短新闻”。

现场短新闻是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新闻改革的产物,要求记者采访要到现场去,到火热的第一线去,以自己的所闻、所见、所感写出鲜而活、短而精、新闻价值高的作品,增强新闻作品的可读性和吸引力。一时间,现场短新闻成为新闻家族中最活跃的方式,风靡全国新闻界。海南农垦报是新闻改革的积极践行者,自1990年起在头版开辟《现场短新闻》专栏,写出了一些在全省、全国都有影响力的作品。

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简称中国记协)及时引导媒体,于1990年12月底在北京举办首届全国现场短新闻写作培训班。我受海南农垦报社派遣,有幸参加了这次培训班。海南媒体同期参加培训班的还有海南日报1人、海南人民广播电台2人。我是半路出家的媒体人,第一次参加正规的业务培训,又是第一次去北京,兴奋得焦虑。

培训班规格高,由中宣部新闻局和中国记协共同主办;参加的媒体多,共300多家、480多人。中央和地方的主流媒体悉数派代表参加。按规定,参加培训班的学员每人至少要选送一篇公开发表的现场短新闻代表作。我选送的作品是《这里,给丰收粮让房子》,发表于1990年12月14日海南农垦报一版(曾获1991年度全国企业报现场短新闻一等奖)。说的是红田农场四队水稻丰收后,职工把住房腾出来堆放稻谷的见闻。

培训班在北京市委党校大礼堂开课,第一课由新华社国内部主任何光先在学员中选送的作品中挑选5篇比较优秀的作品进行点评。我坐在课堂的中部偏后的位置,听老师讲课很专心很虔诚,像刚入学的小学生。点评的第一篇是人民日报记者孟红写的《邓小平最后一次正式会见外宾》。点评到第三篇作品了,何光先将他手中的报样对着学员扬了一扬说:“这篇作品选送单位是海南农垦报,作者陈彰,标题为《这里,给丰收粮让房子》。”

“啊,我的作品。”我心头一怔,“怎么会是我的作品?”老远也能看清那熟悉的报头,“就是我作品!”

“这篇文章看标题《这里,给丰收粮让房子》,一看就觉得很有意思。报道的是海南一家国营农场一个生产队水稻丰收后无处堆放,职工给丰收粮让房子,自己住进小厨房的新闻。说明党的"三农"政策在海南落实得好,主题直白,农味十足。”何光先照例是先选读一些片段后点评:“推开另一家房门,里面也没有家具,麻袋叠得更高。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从顶端往下爬,原来床铺就打在谷堆上呢。"这是我的家。"站在门口说话的这个中年男子名叫蔡兴全,"我们都被稻谷挤进了小厨房,不过得留一个人睡在里面赶老鼠。事实上家家都满了,老鼠又吃得了多少呢。"”何光先说,这段写得很风趣,既有谷堆的情节描写,也有人物的细节描写,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从顶端往下爬,现场感极强。“家家都堆满粮食,老鼠也吃不了多少。”语言朴实,文风清新,增强了文章的可读性和感染力。

何光先继续往下点评此文……

培训班历时17天,结束的前一天分组讨论和交流学习体会。我所在的小组是南方组,因为人少,由广东、广西、湖南、海南4省(区)学员组成,约40人。讨论交流最后一个流程是各组选出一名代表在次日的大会上发言。选谁?广东的湛江日报采访部主任老杨首先提议,说海南农垦报陈彰的作品获老师点评,他当代表不是最合适吗。实在说,谁也不想去当这个代表,经老杨一提议,全组立即呼应通过。我愣了一下,推不掉;被套上了这个光环,也没有理由推掉。这样,南方组的发言代表就落到我身上。

交流大会共分17个组,光北京地区的就有4个组,湖北省、山东省都独立成组。我这个来自边陲小报的小记者,在这种高端的讲台和他们一起谈新闻写作经验,无异于班门弄斧。我必须跳出套路,另辟蹊径,求人之异,讲人之无,说海南事,传海南讯。经一夜打腹稿,我淡定了。

次日上午,交流大会能容400多人的会场全部满座,中国记协新闻学院院长窦建德主持交流会。当窦院长点到第12位发言名单时,我从座位上站起,快步走上讲台,没有讲稿,坐下就侃。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来自海南,可能是这次培训班唯一没有带粮票的学员,因为海南吃饭早已取消粮票,如果不是窦院长出面,我没饭吃。”台下哄堂大笑,窦院长微笑带头鼓掌表示对这件事的默认。这种开场白使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

“我第一次来北京,感到北京与海南有很多不一样。现在北京冰天雪地,但在海南这个时候是打开冰箱喝天然椰子汁,味道好极了。”又是一阵大笑。

“海南建省办经济大特区,到处都可以捕捉到现场短新闻、现场长新闻的素材。”我抓住当时海南热点,讲十万人才下海南求职,海口人才扎堆睡街头的窘况;讲现代化的筑路大军会战东线高速公路建设的火热;讲天涯海角连接十一届亚运会南端点火台的自然与人文景观的奇特;讲1984年海南进口汽车事件与洋浦风波对海南发展的影响;讲中国最大的天然橡胶基地的战略地位……建省初期,海南农垦报提倡记者走出农垦,采访报道社会上的热点新闻,这些事件大部分我都采访报道过,十分熟悉。我在讲的时候又特意描绘场景,渲染气氛,大多数人都没有来过海南,听我讲海南故事,件件新鲜。

10分钟的限时铃响了,我轻松地走下讲台。

当天晚上,培训班在中国记协礼堂与中央电视台举行联欢晚会,晚会即将开始时,窦建德院长突然宣布:“我们要请一位学员代表本次培训班讲话。今天上午来自海南的陈彰成功地为海南做了一次非常生动的广告宣传,现在我们又请陈彰为我们培训班作一次广告,好不好呀。”下面是一阵响亮的应和回声。

窦院长突然“袭击”,我毫无准备,慌忙站起来向大家点头示谢,表情一脸尴尬,脑海一片茫然。说什么、怎样说,我必须从离开座位走上舞台的几十秒里确定主题,并且话要短、不落套。宽阔的舞台,就只有我一人,强光射灯照得我浑身热辣辣。“《我爱北京天安门》的儿歌再动听,也没有自己站在北京天安门时涌起的那种自豪感酣畅。现场短新闻写得再生动,也没有自己今天亲身感受培训班的情景热烈。我在北京收获了知识,收获了友情,回报给大家的只有一句话:请到天涯海角来……”走下了舞台,掌声未息。

约一个月后,中国记协代表团来海南考察调研,领队的正是在首届现场短新闻培训班上点评作品的新华社国内部主任何光先老师。在海南省记协主办的欢迎会上,省记协领导向上级领导逐一介绍海南媒体的负责人,当介绍到海南农垦报社社长、总编辑王松华时,何光先立即插话:“哦,海南农垦报我有印象,你们选送的一篇现场短新闻我点评过,有一句话说粮食多了,老鼠也吃不了多少特别有趣,我记得很深。”在这种正规场合说海南农垦报,作为报社主要领导,王松华心里自然爽快啦。尔后,王松华向我求证了此事,带着责备的口吻说:“你这小子,这么重要的事,回来也不向我报告。”说完,仰头大笑……

(作者写作此文,旨在为报社创办65周年提供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不参与任何的评奖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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