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山寻冬

□周宏伟

也许在海岛呆久了，时常会想念家乡的冬天。大雪纷飞，银妆素裹，天地一色。苍茫背景下，孩子们在雪地里追逐，打雪仗，堆雪人，一点也不觉得冷。屋檐下冰棱参差不齐，压弯的桔树枝头吐露着点点金黄……

而在世人的印象中，海南似乎是没有冬天的。人们早已给这座热带季风气候的海岛贴上了炎热的标签。虽然也有人说它四季如春，但也许文学意味更浓一些，就像传唱神州的歌曲《请到海南来》所称颂的“这里永远是春天”，恐怕更多的人心里还是四季如夏的感觉吧。有部电视剧的名字就叫做《没有冬天的海南岛》，几乎成了这种感觉的代言剧了。

其实，海南岛是有冬天的！传统的冬至日到来之际，我们从海口出发，向着海南中部腹地行进，开始了寻冬之旅。以水满乡为大致目的地，整个行程有200多公里。

海南中部最有名的地理座标,就是五指山了。它不仅是海南的地标，也是中国的名山，是岛内外许多游客的神往之地。这座因形似五指而得名的山岳，海拔近两千米，是海南的最高山峰，被誉为“海南屋脊”。因其森林面积覆盖率超八成，居全国之最，又被誉为“海南绿肺”。

尽管五指山山区的年日均气温刚刚超过夏季的最低标准，但正是由于五指山森林对生态的良好影响，这里虽然比海口更靠近热带，但实际上比海口还要冷。因此，进山之前，大家都准备好了外套。

说来惭愧，虽然我曾经在当地生活了多年，也曾多次路过五指山，或在山路上穿行，但也不曾深入腹地，徒步跋涉于她的狭谷和雨林中。可以说，其实此行是我第一次真正进山。山里会是什么样的天气，我心里还真没谱。

由于一路被美景吸引，我们的队伍不得不多次停驻拍摄，原定的行程时间大为推迟。到达山中时，都过了午饭时间。大家好像有点疲惫，但是略作休息后，看到色彩越来越斑斓的原始森林，我们又充满了激情。

而对我而言，本来此行就属于说走就走的旅行，根本没有什么准备，等真正到了五指山主峰之下时，只想多拍点照片，才发现自己对于当地的风土人情的功课做得不够。幸好有热心的朋友为我们讲解，还准备了足够的“扫盲”资料。

五指山是海南生态核心区和主要河流发源地，这里空气洁净无粉尘，空气中负氧离子最高时可居全国之最，号称“天然氧吧”。来这里，你除了要小心醉酒，还得小心“醉氧”。

导游对这里的情况如数家珍：这里是黎族苗族的聚居地、黎族风情旅游地，是海南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和革命老区，是原海南黎族苗族自治州首府所在地……

神奇的黎族文化、美丽的五指山风情、好客的黎家歌舞、浓香的山兰酒，都一样容易让你陶醉。

置身山中，发现这里竟然还是内地秋末冬初的感觉！这种凉意比秋天要更明显些，但是又够不上冬天的寒冷。

更不可思议的是，游客认为只有在内地才能欣赏到的枫叶，在这五指山的腹地也有。飘落的枫叶早已枯黄，渐渐被新的落叶覆盖。这种绚丽一点都不输于岳麓山的枫叶，甚至与香山的红叶比也不逊色。

作为“燕京八景”之一奇观的香山红叶虽闻名中外，但是严格的说，香山漫山红遍的主体不是枫叶，而是黄栌树叶，枫树叶等只是红的成分之一。“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岳麓山的枫叶虽然也很出名，但似乎规模不及五指山的壮观。

五指山的枫叶的观赏期比北方大概晚了一个来月。当北方处于赏枫佳期时仍然是深秋的感觉，而五指山的秋意才挂上枝头。当五指山枫叶灿烂之时，山区却是深秋初冬的感觉，而北方已是白雪皑皑的寒冬，枫叶已经调零。五指山的枫叶，俨然已成为这里冬天的标签。

更难得的是，这里的枫叶与内地的大多数五角枫不同，它们是三角的。据说历史上，三角枫在海南岛乃至全国都有分布，而如今在五指山外的区域都已经不多见了。这到底是气候变暖，还是人为因素使然？

与北方冬天的干燥不同，海南的冬天仍然是比较湿润的，尤其是行走在雨林之中，感觉在这貌似秋凉中夹杂着寒意的五指山深处，云雾袭来，湿气更浓。

“山光物态弄春晖，莫为轻阴便拟归。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唐代张旭这首诗本来是描绘春山气象的，而今借来形容冬天的五指山似乎也很合适。我们刚刚到达，就已经感受这沾衣的味道了。

吟诵着古人的千古名句，品味着这令人神往的枫叶之美，感受着这与众不同的冬天，我们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不由得也口占几句以记之：“珠崖四季果无冬？原本藏娇深山中。人间日暖春欲晓，世外桃源秋意浓。”

寒冷的雾气正在悄无声息地侵袭，喷嚏声已经响起。哦，这里果然是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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