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书曲画“绘”鼠彩

生肖鼠剪纸。明宣宗朱瞻基《三鼠图卷》之食荔图。米公式书法鼠字。齐白石画作中的鼠。文\本刊特约撰稿王凯

鼠居相首多记载

鼠是十二生肖中体量最小的动物，却出乎意料地位列首位。民间有一说，天庭分封十二生肖，居首者原本为牛，结果老鼠站在了牛头上，因此夺得头筹排在第一。但这仅仅是传说而已，反映了中国老百姓丰富的想象力，其实据古代典籍记载，鼠居十二生肖之首主要有以下原因：

动物形体说。宋代有个学者叫洪巽，在其著作中认为生肖动物的形体决定了它们的位次。中国古代将十二种动物分为阴阳两类，动物的阴阳是按其足趾奇偶数排定的，偶数为阴，奇数为阳。鼠、虎、龙、猴、狗都是五个脚趾，马也是单蹄，分别和地支中的子、寅、辰、午、申、戌相配；而牛、羊、鸡、猪都是四个爪，兔两爪，蛇两舌，均为偶数，与地支中的丑、卯、巳、未、酉、亥相配。其中老鼠前足四爪，后足五爪，奇偶同体，而子时前半部分为昨夜之阴，后半部分为今日之阳，正好用“鼠”来配“子”，因为这个缘故，所以鼠名列十二生肖之首。

动物习性说。明代学者朗瑛根据动物活动习性解释十二生肖排列顺序，他在《七修类稿》中认为，子时（23点至1点）是夜最深的时候，此时老鼠最为活跃，所以“子”与鼠搭配；丑时（1点至3点）耕牛吃足了草料，准备下田耕地，所以“丑”与牛搭配；寅时（3点至5点）老虎最为凶猛，所以“寅”同虎相配；卯时（5点至7点）月光还在照耀大地，所以“卯”与月宫玉兔相连；辰时（7点至9点）正是群龙行雨之时，故“辰”与龙相对；巳时（9点至11点）蛇即使在路上游动，也不会伤人，所以“巳”时属蛇；午时（11点至13点）阳气由盛而衰，阴气即将产生，而马是阴类动物，所以“午”时属马；未时（13点至15点）如果羊吃草，不会影响青草的生长，所以“未”时属羊；申时（15点至17点）猴子喜欢啼叫，故“申”与猴搭配；酉时（17点至19点）鸡开始归窝，故“酉”时属鸡；戌时（19点至21点）狗开始看守门户，所以“戌”与狗相配；亥时（21点至23点）万籁寂静，猪睡得最熟，所以就将“亥”送给了猪。

根据朗瑛这个观点，“子”与鼠相配，而子时又是一天的开始，所以鼠便在十二生肖中排名第一。

东坡有文赞鼠“智”

很多时候，在人们印象中，鼠是贬义的，但在中国生肖文化中，鼠却变得越来越可爱，越来越神秘，其象征意义也越来越丰富多彩了。

聪明机敏是鼠最大的特点，在保全自己性命的大是大非问题上，鼠类更是发挥出令人难以想象的智慧。宋代文豪苏东坡写过一篇名为《黠鼠赋》的短文，赞其机敏狡黠，苏东坡在文章中写道：“苏子夜坐，有鼠方啮。拊床而止之，既止复作。”苏东坡让童子查看原因，最后在袋子里发现一只死老鼠，书童将老鼠从袋子里倒出，不料老鼠一落地便逃得无影无踪，原来是装死。东坡先生感叹道：“这只老鼠真是狡猾啊！被关在袋子里不能出来，就用声音来招引人，还用装死来寻求逃脱。我原以为没有什么比人更有智慧，然而却被一只老鼠驱使，人的智慧又表现在哪里呢？”

在中国民俗文化中，鼠还是人丁兴旺和吉祥富足的象征。在许多地方，老鼠被奉为财神，据说源于一个传说：很久以前，大地上谷物自行生长，人们无需耕种劳作。后来玉皇大帝觉得人们生活得过于安逸，于是就派天兵天将所有谷种收起带到天上去。但就在此时，一只老鼠咬破了装满谷种的袋子，将五谷留在人间，拯救了万千黎民。

这个故事充满了浪漫和神话色彩，但从科学观点来看，一般老鼠经常光顾的地方，粮食肯定非常充足；再者鼠洞里粮食贮存颇多，仓鼠有余粮，人们希望也如此富足——其实，这才是老鼠被奉为财神的主要原因。

小鼠入诗入曲又入画

作为十二生肖之首，鼠一直是文人墨客描绘的对象，他们以鼠入题，或赞其聪慧狡黠，或讽其偷偷摸摸，或是以鼠喻人，老鼠也由此成为文学艺术作品中常见的形象。

文学作品对老鼠的描述，最熟悉的莫过于《硕鼠》了。“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这首诗出自《诗经》，共分三节，都以“硕鼠硕鼠”开头，将统治阶级比作贪婪可憎、不劳而获的硕鼠，表达了作者的愤恨之情，也启发和鼓舞后世百姓为挣脱压迫和剥削不断斗争。

与《硕鼠》相反，晋代诗人郭璞写了一首赞扬老鼠的《飞鼠赞》：“或以尾翔，或以髯凌。飞鸣鼓翰，倏然皆腾。”尾能翔，髯能飞，其矫健迅捷之姿被描绘得淋漓尽致。清代张劭有一首《银鼠》，对其也是大唱赞歌：“杏山穴多耀灵鼯，猎网追风捕几何？窜地捷于逃月免，跳空亮比掷星梭。松林溜粉宵还闭，雪窖争辉冷却过。总为微名辑世宝，新来寇服借伊多。”

中国古典侠义公案小说《三侠五义》中，有五位以鼠为号的义士，他们分别是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穿山鼠徐庆、翻江鼠蒋平、锦毛鼠白玉堂，合称“五鼠”。“五鼠”武功高强，行侠仗义，堪称是中国文学作品中最具光彩的“老鼠”。

昆曲《十五贯》中有个奸诈小人娄阿鼠，图财害命后畏罪潜逃。清官况钟为缉拿凶犯，化妆成测字先生微服私访，与娄阿鼠相遇。娄阿鼠做贼心虚，请况钟测吉凶，况钟以鼠为喻，与娄阿鼠展开一番有趣的对话。在这段戏文里，鼠与贼成了同义词，况钟借助属相与人生的关系，让娄阿鼠不知不觉承认了自己就是凶手。在这出戏里，况钟做足了鼠的文章，娄阿鼠的鼠性也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中国传统画作中，老鼠常与葡萄、荔枝等水果并置，寓子孙满堂之意。明宣宗朱瞻基年号宣德，善骑射，喜促织，工绘画，是明代皇帝中文化素养最高的一位。朱瞻基擅于画鼠，作品有《老鼠荔枝图》《老鼠葡萄图》《荔鼠图》等，明亮生动，栩栩如生，寄寓了子嗣绵延，红利丰厚的吉祥之意。

齐白石老人属鼠，也擅于画鼠，自称“鼠画家”。他笔下的老鼠灵动活泼，常配以幽默诙谐的诗文，有讽刺，有调侃，有蔑视，有痛恨，让人过目难忘。齐白石刚到北京时，穷困潦倒，画了一幅《小鼠翻灯》，一只小老鼠望着盛油的灯盏，馋涎欲滴。画上配诗云：“昨夜床前点灯早，待我解衣来睡倒。寒门只打一钱油，哪能供得鼠子饱。何时乞得猫儿来，油尽灯枯天不晓。”画与诗相得益彰，意味深长。

1920年代，齐白石画了一幅《鼠子啮书图》，画中一盏油灯，火焰微微，两只老鼠在咬一叠线装书，另一只老鼠正疾奔而来，形神俱备，老人非常得意。这幅画后来被一位同乡顺手牵羊，齐白石不得不重画了一幅，并题记云：“一日画鼠子啮书图，为同乡人背余袖去。余自颇喜之，遂取纸追摹二幅，此第二也。时居故都西城太平桥外，白石山翁齐璜并记。”老鼠啮书与同乡偷画，在齐白石看来同为可恨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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