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爷爷”戴铁郎的故事拿起笔，世界就无穷大

戴铁郎2010年上映的《黑猫警长》电影版由戴铁郎担纲导演和编剧。对于《小蝌蚪找妈妈》中的金鱼形象，戴铁郎反复修改了六稿。戴铁郎执导的第一部动画片《母鸡搬家》。文\本刊特约撰稿王凯

2019年9月4日，被孩子们称为“黑猫爷爷”的《黑猫警长》导演戴铁郎平静离世，享年89岁——《黑猫警长》再无下集。

《黑猫警长》是戴铁郎根据诸志祥同名童话改编的系列动画片，塑造了黑猫警长、白猫班长、白鸽探长和一只耳等众多栩栩如生的动画形象，1980年代中期播出后引起轰动，给几代孩子带来了欢乐。我家里至今还保存着一个黑猫警长驾驶警车的电动玩具，这个玩具曾几易其主，陪伴了我们家几个孩子，距今已经30多年了。

红色的童年

戴铁郎出生于一个艺术世家，他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木刻家和画家戴英浪老先生，戴英浪老先生曾任浙江美术学院（今中国美术学院）副教授；母亲也是世家出身，在绘画和木刻方面颇有造诣。

戴铁郎在《爱国画家、抗日老战士戴英浪的坎坷一生》中回忆，其父祖籍广东惠阳，1931年到上海中华艺术专科学校西画科学习，直到1930年代中期才辗转去了马来西亚一带；而戴铁郎出生于1930年，当时戴英浪正在国内，据此分析，戴铁郎应该出生在广东或者上海。

戴英浪在沪学习期间，与鲁迅等进步文化人士有过接触，思想上受到他们积极的影响。毕业后，戴英浪回到广东、香港一带从事文化活动，后来去了马来西亚。当时国内抗战已经爆发，戴英浪参加了抗日团体马来西亚华侨各界抗敌后援会，并担任了主要负责人。

1940年戴英浪回国参加抗战，先是在苏北延安鲁艺华中分院担任教员，随后受组织委派，打入日本人控制的上海东亚联盟中国总会，从事秘密情报工作。

这时戴铁郎已经是个10多岁的“小伙子”了，父亲经常派他外出送情报，因为小孩子不易引起特务的注意。受父母熏陶，戴铁郎也喜欢木刻和绘画，于是便在上海美专半工半读，空闲时间还要给父亲送情报，和同学们上街发传单，晚上回家画画、刻木刻，整天忙得不可开交。

1949年，戴英浪经香港回到广州；戴铁郎带着母亲和妹妹也回到大陆，一家人终于过上了安定的生活。

阴差阳错学习动画

受家庭影响，戴铁郎的理想是当一名画家。1949年冬，戴铁郎来到新中国首都北京，准备报考国立美术学院（中央美术学院前身）。对于当年的情景，戴铁郎直到晚年还记忆犹新：“我独自坐火车去北京考试。那年初冬，我只记得很冷，出门前我只穿了一件薄外套，没想到在车上越坐越冷。下了火车，我叫了辆黄包车去学校。过一座桥时，我感觉自己要冻僵了，于是叫停，从行李中拖出几件衣服裹在身上。对车夫说，你继续拉，我跟着你跑。”

但美院没有招生，在朋友介绍下，戴铁郎考入北京电影学校（今北京电影学院）学习动画专业。戴铁郎是北影美术系动画专业第一批学生，这批学生中人才济济，有后来《哪吒闹海》的导演严定宪、《三个和尚》导演阿达、《雪孩子》导演林文肖，还有名扬四海的“葫芦娃之父”胡进庆等等。

在学校的四年，戴铁郎非常努力，他知道同学们大都有美术专业底子，自己只有加倍努力才能赶上。四年时光倏忽而逝，戴铁郎毕业了，他心中一直有个画家梦，此时的目标就是考取中央美院研究生。但就在这时，一个人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这个人就是当时的上海电影制片厂美术片组负责人特伟，1957年组建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时出任首任厂长。特伟是一位国内知名的动画片导演和画家，他执导的中国第一部水墨动画片《小蝌蚪找妈妈》，曾获得第一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美术奖。1940年代末期，特伟在香港组织人间画会时与戴铁郎相识，两人年龄虽然相差很大，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这次特伟到北影招人遇到戴铁郎，马上向他发出了邀请，戴铁郎一口应承——他当时万万没有料到，这一干就是一辈子。

《黑猫警长》诞生记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受父亲的遭遇影响，戴铁郎20多年没有导过一部片子，只是担任一些动画片的动画和造型设计。

改革开放后，戴铁郎迎来了艺术的春天。1979年，戴铁郎第一次导演了动画片《母鸡搬家》。1949年后，中国动画片一直提倡走民族化的路子，一些反映中国传统文化的动画片很受欢迎，如《小蝌蚪找妈妈》《大闹天宫》《哪吒闹海》等。戴铁郎一直对科技题材感兴趣，他的北影同窗严定宪曾经说过：“当时的同学，各人有各人的性格和艺术偏好。戴铁郎一直就喜欢带有科技元素和色彩的东西。”《母鸡搬家》就是戴铁郎对科技类动画片的一次大胆尝试，他在片中所展现的新式太阳能、饮水机和电梯等高科技设备，让小朋友们耳目一新，这部片子也由此获得了科普画展二等奖。

进入1980年代后，国外一些优秀动画片和儿童片进入国内，为孩子们带来了一股清新的风。在这个大背景下，新任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厂长严定宪提出了几项改革措施，其中主要一项就是大力发展系列片，《黑猫警长》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诞生的。

《黑猫警长》是中国大陆第一部系列动画片，讲述了机智、勇敢、帅气的黑猫警长率领警员们痛歼搬仓鼠、侦破螳螂案、消灭一只耳，为动物们保驾护航的故事。作为系列动画片的尝试，《黑猫警长》延续了戴铁郎一贯的新科技风格。许多80后、90后甚至00后孩子念念不忘黑猫警长使用的热追踪导弹、喷气式摩托车等先进设备和武器，其实都有原型，这些原型就来自戴铁郎自费订阅的国外科技和军事刊物。关于黑猫警长的造型，戴铁郎更是煞费苦心，他设计了多种不同形象，亲自到学校、少年宫和幼儿园向孩子们征求意见，最终集思广益，确定了一个头戴“大盖帽”、威风凛凛的黑猫警长形象。

戴铁郎的制作团队大都是刚出校门不久的年轻人，有人对此提出质疑，戴铁郎回应说：“年轻人不做事，怎么学习？”在他看来，年轻人的优势正是在于年轻，他们观念新、脑子活，是想法最接近孩子们的一个群体。团队中的年轻人也没有辜负戴铁郎的期望，当年影片结束时，总是出现一个大大的“完”字，动画片也不例外。戴铁郎的学生和助手印希庸提出了一个新创意，让黑猫警长举着手枪“砰砰砰砰”打出四个大字“请看下集”，这个创意让孩子们记了一辈子。

即使在今天看来，《黑猫警长》也是时尚、超前、有趣的，这部片子在讲故事的同时，向孩子们传递了勇敢、果断、正义、友情、温柔等正面理念，这正如戴铁郎当年所说：“（《黑猫警长》）完全体现了带有科学性的，不是单纯说教性的，是趣味性的动画片的风采。”

五年前，戴铁郎在接采访时，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你心里面装着一个世界，拿起笔，世界就是无穷大！”

岁月和时光不会磨损经典的魅力，30多年过去，经典的《黑猫警长》依然是经典。

（本版图片均为资料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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