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戏痴许育文

每次演出后，许育文都认真打理人偶。人偶戏的人偶。许育文与人偶同台演出。文\海南日报记者刘梦晓图\刘博

夜幕降临，临高县多文镇美山村却热闹非凡。一个临时搭起的简陋舞台周围，聚集了附近一带的村民。灯光敞亮的舞台上，一位老者一边操控着人偶，伴随着乐器发出的乐曲，嘴里一边唱着富有临高地方特色的唱词。老者举着木偶，时而舞动人偶，时而在人偶后探出头来，拧眉瞪眼表现出角色的各种表情，动作协调又多有变化，获得观众的阵阵喝彩。

老者叫许育文，今年70岁的他仍活跃在各个乡村的人偶戏舞台上，他创办的新风人偶戏团成立于1981年，是临高县目前仍在运营的13个戏班子之一。身为团长的他，其实是将近30岁才开始学习人偶戏。

“老”徒弟潜心学习

1949年，许育文出生在临高加来镇一个贫困的家庭。沉重的农活，家庭的负担，让他的童年过得很辛苦。但他能苦中取乐——人偶戏戏班子常常到各个村演出，热衷看戏的他早早干完活，走上十里八里也要跟着戏班子去看戏。

他常常在脑子里一遍遍“回放”自己看过的人偶戏，那些戏文，经过一遍遍的消化，早已烂熟于心。如书读百遍一般，戏文的个中深意，更令他深深痴迷。家里人常说他痴迷于戏，简直是个“戏痴”。

1978年，临高人偶戏团迎着改革的春风重新冒出绿芽。演的起劲、看的带劲，人们对人偶戏的热情空前高涨。许育文这时决定去唱戏，“一是因为家里太穷，唱戏挣得多一些，再就是我对人偶戏的热爱，那个时间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那年许育文29岁，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一腔热情，是时候找一个出口了。

但没想到，因为年纪大，没有戏团愿意收他。许多老师傅认为他过了最佳学习年龄，无论是从接受程度还是学习效果来说，都可能达不到要求，大家不愿意在一个“没有前途”的学生身上浪费时间。

许育文处处碰壁，最后找到一个远房亲戚说情，才进了亲戚的戏团。进了戏团，许育文才意识到台下看和台上演，区别很大，只有在台上投入了十二分，才能赢得台下观众十分的满意。要上台，要担任主角，他的水平还差得远呢！

初出茅庐的许育文拜师后整天站在老师傅身后潜心学习，“我时时刻刻都在听别人怎么唱，琢磨角色怎么演。”

凭着良好的记忆力，许育文常把一部戏第一场到最后一场的台词都记在心里，回家后慢慢梳理主要事件和人物角色，这样日积月累，2个多月之后，许育文终于站上了舞台。首次登台，演的虽然不是重要角色，但许育文也狠狠地过了一把“演戏瘾”。

从小演员到戏团老板

上世纪80年代，每晚表演只能赚到3毛钱，但哪怕手头再拮据，许育文也会买各种历史小说和传说故事来看，他觉得把这些内容融汇于心，才能唱出自己的“戏”。许育文介绍说，人偶戏题材依靠老艺人一代代传承下来，但他自己尝试融入了大量的历史故事，改编成现在剧团的戏曲。

和其他地方的人偶戏不同，在临高人偶戏中，人偶同角，观众既能看到人偶又能看到演员，而人偶表情的不足则由演员的喜怒哀乐来补充。

“一副呆板面孔的人偶，通过藏在人偶后的演员来操纵，就能说能动，可以忠君爱国、惩恶扬善；可以读书成才、镇守疆土。这种活灵活现的艺术表现力，使人偶突破了自身的限制，被赋予了"生命"。”许育文说。

按照行当的需求，一套完整的人偶共分24个角色。临高人偶戏的剧目有20多个类别，有风调雨顺的祈求戏、忠君爱国的帝王戏、惩恶扬善的斗奸臣戏、国泰民安的驱鬼娱神戏、福禄寿全的大团圆戏、节孝思想的母训戏等。

许育文说，人偶戏表演时没有固定剧目，现场观众想听什么，演员们就会随机应变选择剧目表演。年轻人喜欢看爱情剧，老年人爱看历史剧，当人偶戏表演到过去那种悲惨的剧情时，台下有的老妇人甚至会泣不成声。许育文善于表现情绪，慢慢成为观众喜欢的演员，逐渐成为戏班主角，他的工资也涨到了每晚5元至6元。

1981年，许育文创办了新风人偶戏团，自己当起了班主。为了丰富剧团的剧目，许育文请来了当时在临高人偶戏行当里颇有威望的退休师傅沈敬祥，跟着他学唱。新风人偶戏团的戏目种类丰富、表演扎实，极受欢迎。正是这样实打实的付出，许育文的新风人偶戏团得以历经38年而不衰。

心系人偶戏的传承

《临高县志》记载，临高人偶戏起源于南宋，发展至今已有800余年，剧目逾1000部。虽剧目繁多，许育文仍然担心人偶戏的传承。

许育文说，过去，人们把唱人偶戏的演员称为“戏子”。虽然如今对人偶戏的定位给予了极大的肯定，但在老一辈人的观念中，唱戏依旧不是荣光的营生。

也正是如此，尽管一年中除去天气等原因无法登台演出外，新风人偶戏团超过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表演，平均每个演职人员的月工资也不过3000元左右。许育文说，如果不是对这一行有着深切的热爱，没有人能坚持下来。

另一方面，现在的年轻人感觉人偶戏跟不上社会的潮流，手机里面的戏剧包罗万象，人们通过方寸屏幕，便可窥见远方，又怎会不辞辛苦到现场看戏？

2006年，临高人偶戏被正式确定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这让许育文颇感欣慰，“这说明人偶戏这一文化瑰宝开始被重视了。”

当前，临高县文联开展了一系列的送戏下乡活动，也是对人偶戏的一种宣传。千百年来的风俗造就了临高人热衷看戏的习惯，只要社会风俗不改变，每逢节庆都离不开人偶戏演出。

让许育文感到欣慰的是，近两年他收了一位有天赋的徒弟，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徒弟林智承今年27岁，从小就喜欢人偶戏，很多戏看过以后就记住了，最拿手的是扮演反串角色。“未来会把木偶的形象改装一下，在戏剧里面引入现代戏，从现实生活中汲取更多故事并编入剧本，让人偶戏与时俱进地传承下去。”林智承说。

而许育文，在坚持登台唱戏之余，还把自己掌握的人偶戏题材整理成书籍以便传承。“热爱就是要想尽办法让它能走得更远，也希望有更多的人参与到传承和保护中来。”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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