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子》：回归家庭 自我救赎

《骡子》海报。影片目前豆瓣评分为7.9。厄尔·斯通（图左，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饰）与妻子。文\本刊特约撰稿严鑫超

日前，由好莱坞传奇人物——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自导自演的影片《骡子》在中国内地上映。在这部影片中，年近九十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用朴实无华的镜头语言和精湛演技向观众呈现了一个令人回味的故事。

风烛残年与昔日荣光

《骡子》的英文片名为“TheMule”（俚语中译为“骡子”，即贩毒集团中的运毒者）。影片改编自真实的新闻事件，一个爱养花的白人老兵成了墨西哥贩毒集团的毒品运送者。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把这个原本是茶余饭后谈资的社会奇闻改编得浪漫又富有诗意。他自导自演了这部影片，厄尔·斯通这个角色身上有他自己的影子。

在美国影坛，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是个顽固的老牛仔，保守硬派的风格在盛行自由主义的好莱坞显得特立独行。在他导演的影片主角中，很多都是脾气暴躁浑身带刺的孤独老人，他们内心有自己的信念与坚持。在故事的最终，他们都与自己、家人以及这个世界达成和解。

《骡子》的主人公厄尔·斯通是一个退伍老兵，年轻时玩世不恭、疏远家人，年老时落入穷困潦倒、无人问津的境地。他保守固执，厌恶网络和手机，与新的时代格格不入。他一无所有，为了生存不得不去给犯罪集团偷运毒品，成了人们口中的“骡子”。

虽然是犯罪题材影片，但是《骡子》并没有对犯罪细节做过多描述，也没有过多叙述毒贩与警察的对抗。这部影片更像自由肆意的公路片。在影片众多画面中，观众看到厄尔·斯通驾驶着自己心爱的皮卡车，哼唱着年轻时的乡村歌谣，穿越山川荒漠和繁华市镇，阳光斜射在他的脸上。

当“骡子”更像是厄尔·斯通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找回自身价值的方式。他抗拒衰老，渴望重新找回昔日荣光；他挣钱后会资助家人，捐助给社区。他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想要的不是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而是获得家人和社会的认同感。在法庭上，厄尔·斯通放弃了自我辩护，坦然承担起自己的罪责，在监狱里种花成为他最好的归宿。

深植人心的偏见

厄尔·斯通被墨西哥贩毒集团挑中的关键原因不是他稳健的车技、苍老的面孔，而是他的肤色。白人身份是他最好的伪装，也让影片充满了啼笑皆非的荒唐感。人们很难相信驾驶气派皮卡车的白人老兵会是一个为贩毒集团卖命的人。影片中，哪怕缉毒犬冲着厄尔·斯通的车狂吠，警察也丝毫不怀疑他。哪怕他亲口向临终的妻子坦白贩毒的事实，妻子也以为他在说笑。《骡子》更像是影片《绿皮书》的犯罪片版本。不同于《绿皮书》的宣扬和解，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在《骡子》中没有讲述种族平等和解的童话桥段，而是在不经意的细节之间反映了这个国家长久存在的痼疾。

马丁·路德·金发起的黑人平权运动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但是种族主义依然是美国社会中不散的幽灵。影片没有对此进行当面批判，而是在无声之处展现了种种对比，反而更显讽刺。前一秒还在厄尔·斯通面前颐指气使的墨西哥毒贩，面对盘查的小镇警察立刻泄了气，只能让厄尔·斯通上前为其担保脱身。就算有了蛛丝马迹，追击“骡子”的缉毒署探员还是一次次与厄尔·斯通擦身而过。他们总是先入为主地认为只有那些拥有深色皮肤的墨西哥人才是毒贩。厄尔·斯通与警察谈笑风生，可以打开后备箱在毒品旁拿出爆米花和警察分享。而真正老实守法的墨西哥人，在高速路上接受警察临时检查时都会吓得瑟瑟发抖。只要稍有误会，他们可能就性命难保。

厄尔·斯通是全片中最坦荡的人。他热心帮助半路抛锚的黑人，带着两个墨西哥人去吃他认为最好吃的猪肉三明治，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和他们自在相处。他和年轻的小伙子打成一片，耐心学习如何使用手机。在这部影片中，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想告诉每个观众：平等和谐的漂亮话谁都会说。如今，虽然已经没有人会公开用言语宣扬种族主义，但是真正的种族主义是深植人心的偏见。

家与亲人

厄尔·斯通曾经想用金钱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我可以用金钱买下一切，除了时间。”在接受法庭审判后，厄尔·斯通对自己的女儿懊悔地说。他曾经背离亲人，最终又幸运地找回亲情。因为犯罪，他受到惩罚失去自由，这也让他重新开始审视自己的人生。那是一个浪子重新回归家庭的故事。

年轻的时候，厄尔·斯通放荡不羁，他的爱好比参加女儿的婚礼更重要。他第一次试图回归家庭时，被家人赶了出来。厄尔·斯通以为那是因为贫穷的缘故，当时的他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破产老人。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他铤而走险去当“骡子”。他尽心尽力想做一个称职的外祖父，为外孙女的婚礼派对买单，为她支付学费。但是，女儿并没有原谅厄尔·斯通，直到他舍弃性命和金钱，在家人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

在影片的最后，厄尔·斯通冒着被毒贩处决的危险回到家里，陪伴妻子走完人生最后一程，这是电影中最催泪的地方。倔强顽固的老男人展现了自己内心柔软的一面。病床上的妻子对厄尔·斯通说：“你是我一生所爱，也是我一生所痛。”此时，厄尔·斯通才明白这一生他失去了什么。他应该为自己的家人投入更多时间和精力。

妻子临终前告诉厄尔·斯通，“一个人爱不爱自己的家人不应该用金钱去衡量。只有陪伴才是最珍贵的，千金不换。”

这部影片中有很多类似的心灵鸡汤。但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处理得真诚而不做作，这位耄耋老人发自肺腑的感慨令人信服。厄尔·斯通在餐厅里与追捕自己的探员探讨人生哲理。他告诫探员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应该把家庭放在第一位，否则就会像他一样后悔。他对监视自己的毒贩说：“这些人根本不在乎你，你可以金盆洗手，去找一份真正喜欢的工作。”这些都是生命沉淀下来才会懂得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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