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次“摘帽”收网行动，抓获及劝投犯罪嫌疑人653名 东方市破获3000余起网络诈骗案 起底东方市网络诈骗案（之一）

犯罪嫌疑人家属排队退赃款记者高凌 摄□本报记者李静张英张星董林

编者按：海南省把打击治理重点地区电信网络诈骗犯罪纳入了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打击范围。《299人排队到公安局投案自首》《东方警方召开追赃大会，314名嫌犯2小时退赃200万》……有关东方市严厉打击电信网络诈骗的新闻，近日引起全国关注。这是一些什么样的人？他们如何实施网络诈骗？为何走上这条网络诈骗之路？为摸清涉案人员多、诈骗手段多的东方市电信网络诈骗案背后的故事，让更多人了解电信网络诈骗的真实面目，法制时报记者近日对东方市网络诈骗案进行了深入采访,推出“起底东方市网络诈骗案”系列报道，敬请读者关注。

2月17日凌晨6时，在公安部刑侦局的直接指挥下，省公安厅启动东方市“摘帽4号”电信网络诈骗专案收网行动。

此次行动共抽调各警种、各部门警力415人，分为若干个工作组，从2月17日凌晨6时行动开始至18日上午10时共到案违法犯罪嫌疑人98人。经初步审查，犯罪嫌疑人对团伙成员分工、网上发布虚假游戏信息、“打枪”、转账、POS机取款套现、分赃等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2月18日，东方市公安局发布《关于敦促314名电信网络诈骗违法犯罪嫌疑人投案自首的通告》，要求甄汉平、曾亚强等314名在逃人员务必在2月19日18时前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如实供述自己的犯罪事实，且积极退赃退款的，公安机关将给予从轻处罚或依法变更强制措施为取保候审。截至20日17时，310人投案自首。

2月25日上午，东方市公安局组织召开东方市电信网络诈骗嫌疑人公开追赃大会，2个多小时追回赃款200余万。

至此，东方的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嫌疑人存量基本清空。

被列全国挂牌整治地区之一

以“摘帽”命名打击网络诈骗

东方市是海南西南部一个小城，人口只有40多万。这里空气纯净，环境优美，随着城市的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近年来，东方市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许多外地公安部门到东方公安局来要求协助抓捕犯罪嫌疑人，各地警方为同一件事而来——东方市出现了利用游戏币充值的诈骗手段，并逐渐形成了成熟的黑色产业链条。

2017年11月29日，国务院打击治理电信网络新型违法犯罪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办公室发出通报，东方市被列为全国十个电信网络诈骗的重点地区之一，开展挂牌整治。

自从这顶帽子被戴上后，东方市就一直试图摘掉它。从2018年开始到现在，至今已进行了四轮“摘帽”专项行动。

为严厉打击电信网络诈骗犯罪活动，为建设海南自由贸易试验区和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营造良好的社会环境，2018年，海南省把打击治理重点地区电信网络诈骗犯罪纳入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打击范围，高位推进。公安部刑侦局启动了打击电信诈骗案件“1+8+32”研判新机制，这当中1是公安部，8是8个反诈中心，32是32个省（市、区）。由温州市反诈中心承担对东方游戏币诈骗案的研判任务，腾讯“守护者计划”安全团队进行技术协助，“2018东方摘帽行动”旋即启动。通过4次“摘帽”系列收网行动对游戏币诈骗持续打击，抓获及劝投犯罪嫌疑人653名，串并破获电信网络诈骗刑事案件3000余起，打掉团伙37个，端掉黑网吧14家。

今年2月28日，副省长、省公安厅厅长范华平在全省公安局长会议上要求，要深入推进打击治理电信网络诈骗违法犯罪专项行动，为重点地区“摘帽”创造条件，严防东方等地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向省内外传播。

发通告敦促投案增加威慑力

驰而不息4次打击行动迅猛

2009年，几名外地年轻人出现在东方市，在网吧中通过游戏平台发布地价售卖游戏币的消息。当互联网影响渗透生活，利用网络平台实施游戏币诈骗在东方市日趋严重。

“这种犯罪利用网络平台进行，双方之间不需要认识，不需要接触，就可以通过网络平台和QQ、微信等网络即时通讯软件进行诈骗。”东方市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韩宇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这种非接触型犯罪，潜在的危害对象可以是所有人，不仅是乱，更是恶，一种软恶，社会潜在危害很大，打击治理电信网络新型犯罪，不仅是公安的事，更是各部门的共同责任。

东方市电信网络诈骗被国务院挂牌督办后，省委省政府、省公安厅和东方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为尽早摘掉重点整治地区的“帽子”，范华平指挥部署，制定专案行动方案。东方市委、市政府成立了打击治理电信网络新型违法犯罪专项领导小组，将打击和防范电信网络诈骗专项经费作为单列经费预算，给予上不封顶的保障。

2018年3月25日，一条案件线索出现，温州受害人小朱在当地报案称，几日前在某农药游戏中看到公告，平时全价出售的点券（用来兑换游戏币）只需半价即可购买。小朱惊喜的以为是官方“游戏客服”在发放福利，机不可失，他立即加了公告中的QQ号进行私聊，但登录对方提供的游戏充值网站，注册扫码付款后，充值却失败了。随后卖家以“系统故障”“到账延时”等各种理由，诱骗小朱继续充值，先后共计骗走5.6万余元。经过技术研判，诈骗地点指向海南东方市。

该线索引起了东方公安的高度重视，东方市公安局立刻协调精干力量，成立专案组，经过大量线索摸排以及证据收集工作，锁定了一批电信诈骗犯罪嫌疑人，并将此次抓捕行动命名为“摘帽1号”。

2018年4月27日，省公安厅、公安部温州研判中心会同东方市公安局对“摘帽1号”专案进行收网，共抓获犯罪嫌疑人20名，依法查封黑网吧2家，查扣（下转3版）

（上接1版）电脑主机、显示器、手机、银行卡一批。这与东方市的“摘帽”的雄心目标还相距甚远。

为进一步扩大战果，省公安厅、东方市公安局、腾讯“守护者计划”安全团队等多方团队共同制定了“摘帽2号”专项行动方案。

2018年6月，犯罪嫌疑人陶昌明、张生智两人的照片、名字首次发布在东方市公安局的微信公众号上。这也是东方市公安局首次以网络通告的方式，敦促电信网络犯罪嫌疑人投案自首，并明确给出自首的有利条件：“在通告发布之日起48小时内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在规定期限内自动投案的犯罪人员，如实供述自己罪行的，依法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从“摘帽2号”行动至今，当地已连续3次通过网络发布敦促电信网络诈骗违法犯罪嫌疑人投案自首的通告。通告除利用法制时报报纸和新媒体宣传，还在当地电视、闹市区的大屏幕同步播放。

如今，通过公开发布自首通告，已经成为东方市抓捕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嫌疑人归案的重要途径。

2018年6月28日凌晨，“摘帽2号”专项行动抓捕工作拉开帷幕，温州、东方两地警方组织百名警力，对这起特大网络诈骗案件进行集中收网。经连夜奋战，截至2018年6月28日12时，共抓获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嫌疑人62人，一举摧毁诈骗团伙8个，破案200余起，涉案金额300余万，并依法查封黑网吧6家，查扣电脑主机、手机、银行卡等物品上百件。

2018年11月14日，“摘帽3号”专项行动抓捕犯罪嫌疑人102人。2019年2月17日，“摘帽4号”专项行动抓获犯罪嫌疑人98人。

“摘帽4号”电信网络诈骗专案统一收网后，警方经审讯深挖及案件研判，发现仍有314名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嫌疑人在逃。

一天299人投案挤满派出所

网诈嫌疑人存量已基本清空

为了进一步落实宽严相济刑事政策，依法惩处犯罪行为，同时给犯罪嫌疑人改过自新、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2月18日晚，东方市公安局对314名在逃人员面向社会发出通告。

这份被称为东方市警方发布史上人数最多的劝投通告，在诸多媒体平台滚动发布。从18日晚上开始，办案民警的电话几乎就没有停过，嫌疑人纷纷打电话为自首“报备”。民警告诉他们，只有投案，主动交代自己的问题，才是唯一出路。东方市公安局刑事侦查大队大队长杨伟俊说，他的电话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6点多钟，总共接了100来个电话。

2月19日，通告发出的第二天。东方市城东派出所等4个投案点迎来投案高潮，出现了嫌疑人在派出所排着长队来投案的情况。

当日13时46分，海南警方官方微博发布一则消息“别急！一个个慢慢来”，其中提到，劝投通告发布后，涉案嫌疑人争先恐后投案自首，挤满了当地派出所。

到当日下午1时许，已有144名涉案嫌疑人先后投案自首。这个数据，在下午6时27分海南警方官方微博公布的消息中，已更新至299人。

据了解，为做好这次劝投工作，东方市公安局全局出动，多警联动，仅在八所派出所投案点就有刑侦、禁毒、网警、经侦等十几个警种参与。各乡镇、村“两委”干部都有明确的指标任务，劝投公告贴到村里，送到涉案人家里，对314名嫌疑人家庭挨家挨户进行走访，做思想工作，动员涉案人员投案。

“说真的，我刚开始怎么都想不到一下子会有这么多在逃人员来投案，把派出所都站满了。”东方市东海派出所副所长唐统明告诉记者，2月19日上午上班，前来投案的人员越来越多，到了中午，投案的人员和他们的家人把派出所大厅站满了。

为应对这种紧急状况，东海派出所专门设置了“电信诈骗嫌疑人投案自首处”，所内20多名辅警分别在派出所大厅、院内、办案区等地维持秩序，引导嫌疑人排队投案，同时让嫌疑人家属在派出所院子内等候，11名所领导和民警全部参与审讯。

记者了解到，嫌疑人来到派出所投案，首先进行登记，核实身份信息和基本情况，接着采集录入指纹等信息，最后由两名民警同时在场进行笔录。

一些嫌疑人是由家人陪同来投案的。小文父亲王先生说，18日晚上他得知儿子的照片、姓名出现在了电信诈骗嫌疑人名单中，赶紧连夜把儿子找回家，一家人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早起给儿子换上新衣服，家人带着他来到派出所投案。

在成功敦促314名电信诈骗犯罪嫌疑人投案后，2月25日上午，东方市公安局举行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嫌疑人第3次公开退赃大会。

退赃大会现场，犯罪嫌疑人家属同样围满了银行工作人员桌台，大部分家属是拿着现金前来退赃的。当天最高退赃款1.98万元，最少的3000多元。“逃是逃不掉的，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才是唯一的出路。”涉嫌电信诈骗嫌疑人吴某在追赃大会现场忏悔地说。

据统计，通过3次公开退赃，目前共退赃款近800万元。

“这场打击行动像一场及时雨，能让孩子们及时回头，这才是对孩子负责任，来退还赃款也是我们父母的责任。”涉嫌电信诈骗嫌疑人小符的父亲退完赃款6157元后如释重负。他说今后会加强对小符的管教。

“有诈必查，有赃必收!”韩宇在退赃大会上表明了打击电信网络诈骗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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