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岳崧：临危抢险 力主禁烟

俯瞰享有“中国历史文化名村”美誉的定安县龙湖镇高林村。张岳崧故居内景。张岳崧画像文\本刊特约撰稿关义秀图\海南日报记者张杰

张岳崧天性聪颖，十岁负笈拜师，十五岁应考县试，挥笔而就，深为知县叹绝，誉之为“廊庙器也”。二十八岁被荐为优贡，入越秀书院读书，也受主讲赏识，三十一岁中举。三十七岁金榜题名，水到渠成，探花及第。近日笔者拜会定安高林村，在张岳崧故居前和他留下的典籍中，探访在此留下的诸多历史密码，值得回味。

探花郎奉旨护长江

张岳崧生于乾隆三十八年（1773），嘉庆十四年己巳科（1809）考中进士一甲第三名，探花及第。这在海南科举史上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有人说，张的故居高林村是一块风水宝地。的确，高林村小则小矣，却不乏奇山秀水，以挂榜山等八景著称于世。出生于斯，张岳崧对故乡无比热爱，多次撰写诗文赞颂。他的《香炉墩》云：“山田田中无半弓，厥号乃类香炉峰。颇杂榛莽石凿凿，周以水田流淙淙。山木岂曾沈水爇，稻花时觉闻香浓。金猊宝鸭古所贵，渔庄蟹簖兹相逢。何必披香有侍女，骑牛来觅田父踪。”生态宜人，地貌奇特，稻花送香，渔庄蟹肥，因此，作者不羡慕过那种贵族生活，不愿意那些披载香囊的侍女服侍，而喜欢骑着牛寻找那些农夫的踪迹。字里行间，不仅显出他的百姓情结，也体现出他对家乡的一往情深。

道光十一年，张岳崧奉旨补授江苏常镇通海兵备道，凭政绩步步升迁，成为正四品地方官。但是，刚到任就面临严峻的考验。由于江河暴涨，江北堤坝危在旦夕。张岳崧不顾个人安危，奔走在大堤上，指挥下属、民工奋力抢险。僚属劝他避开险境，他说：“堤以卫民，避将焉往？”堤坝保卫着百姓的生命财产，我不跟堤坝共存亡，能躲避到哪里去？官民协力抢险，最终保护了堤坝。《筠心堂集》中收进他的《江汉堤工防险章程》，这是一份重要的历史文献。道光十四年九月，张岳崧被任命为湖北省布政使，这次可谓临危受命。湖北长江水系，江河纵横，屡次水患。他作为一省长官，在没有专项经费的情况下，负责多方筹款，亲临第一线指挥。他制定了“堡房宜备”“人夫宜备”“土牛宜堆”，以及“巡察宜周”“防护宜并力”等要求和措施，这是防险工作的经验总结。责任之所在，思虑之周全，在这份历史文献中可见一斑。

与林则徐同在禁烟战壕

鸦片战争时期，大英帝国用坚船利炮撞开中国大门，荼毒国人的鸦片源源不断进入千家万户。林则徐虎门烧烟张扬中华民族的正气，也把他的英名永远烙刻青史。鲜为人知的是，张岳崧在这场关乎国家荣辱乃至生死存亡的斗争中也与林则徐站在同一战壕，充当一个不应被遗忘的角色。《筠心堂集》的奏章《议奏查禁鸦片章程折》以及《议设立收缴洋烟公局启》和《断洋烟方论》等文告，是有力的历史见证。此奏章上奏时间为道光十八年六月，张岳崧时任湖北巡抚。虽然不是任内职责，但张岳崧密切关注时局的动态，对形势了如指掌。他首先痛陈鸦片的危害：“鸦片之入中国，每岁各海口耗银数千万两，以天下有用之财，填海外无穷之壑。”因此，务必在国人中从严禁烟，“欲禁其害，必须加重罪名。其意严吸食之罪，自不致兴贩之多，限一年之期，使宽以求生之路。”当然，对于吸食鸦片的人和开馆售卖鸦片之徒，虽然要加重罪名，却必须区别对待。“至于修内禁者，以严吸食为先，御外来者，仍以严海口为要。”他特别对广东盘踞售卖鸦片的情况详细陈述。要严令外国船只一到广东，就要催促进入港口，不许在海上停留，“违者不准开舱售货，亦不准置货归国。”尤其要严查虎门。可见他对禁烟之极端重视，不仅措施得力，而且又讲究策略。

张岳崧与林则徐交往日久，志同道合。早年，两人同在翰林院任职，之后又先后担任陕甘学政，多次合写奏章，就禁烟、救灾、治水、修堤等有利于国计民生的重大事项提出建议。张岳崧任湖北布政使时，林则徐任湖北总督，两人同为查禁鸦片有名的严禁派。《筠心堂集》收有他的《与林则徐》书信四封，着重汇报的都是禁烟情况。商议禁烟办法。他关切地写：“英夷桀骜，闻近驾驶出境，是否遁归？或是来往无常，仍售禁货？复传有厦门毁炮台，致伤兵民之事，如此，恐须由闽人告。”明知种种难处，仍不遗余力。虎门烧烟后，张岳崧因为母丧回到故里，路经广州，林则徐特地到张岳崧的住地，委托他办理琼州、雷州禁烟事宜。他为了禁烟，积劳成疾，因此在一封信中写道：“时查到文昌县城，以积热发痔，力疾握管，竟不能成字，不胜惶汗。”《定安县志》也记载：“湖北布政使张岳崧奉讳抵里，承督抚意协理烟禁，至雷至琼至县，各集乡绅，设局收缴烟具，发药劝戒，士民生童应试及赴乡闱者，具要互结。”

笔下自有花烂漫

张岳崧得到了论家很高的评价。《光绪定安县志》为他列传，说他“平生淹贯经史，服膺程朱。诗宗汉魏，书祖欧柳。”岭南学者谭莹称赞他“学问人品，并能不负科名。扬历中外，色正芒寒，劳绩懋著”；其文“皆留习时务，通达政体之言”；其诗“深于六朝，近代所罕。”还有论家指出，他“书法欧虞，当时碑版多出其手”，其画则“宗元人，不多作，零缣残墨，人多宝之”。

张岳崧一张方方正正的脸盘，彰显他有棱有角而颇为丰满的人生。学问渊博，学贯经史，天性肫挚，居官清廉，政绩盛大卓著。他的诗文也有很高的造诣和成就。《筠心堂集》是一部诗文集，为他的主要著作。其文分经进稿、论、记、颂、序、书（书信）、题跋、杂著、训士录、公牍偶存等体裁。涉及面广，内容丰富，有比较强的历史意义。这些在训士录、公牍偶存和补遗中的一些奏折、书信中，得到充分的体现。留心时局，洞明政体。诸如一些公牍、训士录，都是针对当时许多时政问题而发的，至于有关查禁鸦片的奏折和书信，更是珍贵的历史档案和文献。《淮扬下河水利论》三篇，总结了丰富的治水经验。杂著中的《家训》分为《官箴》《民则》《劝孝》《劝慈》《劝友》《劝恭》《天道》《妇职》《择友》《集益》等部分，这是张岳崧安身立命的准则，体现了他的哲学和伦理观，说他服膺程朱，可为一证。

《筠心堂集》收有古今体诗三百四十九首。感怀、咏史、叙事、写景、题赠，应有尽有，题材多样，内容丰富。反映了广阔的社会生活，表达了一些人生感悟和对民生的关切，语言凝练，描写很见功力。《山农叹》写山农的生活环境，写他们生计的艰辛，生动逼真，情节动人，“吁嗟乎！泽农患潦山患旱，造物孰与蠲烦冤。山农所处况瘠薄，雨露不受滋培恩。何当采风献当宁，宽政所及如春温。嵩目郁悒不能默，叹息奚补徒空言。”山农生存环境恶劣，土地瘠薄，怕涝怕旱，得不到雨露滋润的恩德。诗人远望深山，就忧郁不安，造物怎能免除他们的烦冤呢？但是，空发叹息于事不补。“苛政猛于虎。”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宽政所及，能让山农沐浴春风雨露。《牵夫谣》二首，抒发的也是这种民生之作。诗人在西行途中，看到牵夫在崇山峻岭间以粗大的绳索拉着车子，就像拉着船一样。他们都是刑罚之家服役。但是，壮汉都躲避三舍，代劳者竟然都是一些老人和刚刚长出稚齿的儿童。张岳崧在诗中替牵翁发问：“予筋力几何，而执兹工？”这就把矛头指向造成这种现象的背景。他的景物诗也有表现力。《贺兰山》不仅写“天风吹冻山骨裂”的景象，而且融进了边备的历史事件，从而拓宽了表现内容。“兴忘阅尽青山老”一句，平添多少况味。其咏史之作，也有一定思想艺术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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